編輯的紙上聊天室,專訪台灣地方誌:雞籠霧雨、貢丸湯、炯話郎、大雄誌

文字ー謝宏偉・ 攝影ー陳翊伃

本專訪內容收錄於《大雄誌 Vol.3 擱淺高雄》。

本專訪內容收錄於《大雄誌 Vol.3 擱淺高雄》。

 

一群人
一片土地
一本書
我們創造出的一種歸屬感

這幾年來,地方誌在臺灣呈現一種大爆發的狀態,製作地方刊物好像變成一種趨勢,從北到南,從都會到離島紛紛都有在地青年衝動地開始做雜誌,熱血地想讓大家看到家鄉的美好。

雖說是浪漫的事,但實際著手後,卻常常陷入經費與時間匱乏的窘境,更不用說在編輯過程中,要經常面對的各種資源和經驗的不足,於是且戰且走地邊做邊學, 更要保持團隊的向心力,儘管過程多災多難,而且通常能打平印刷費就要偷笑了。

但最終擁有一本能用指頭翻閱的實體書
是幸福的事。


地方刊物編輯們總是在串連在地的一些大小事,若是能聚在一起,會有什麼激盪和衝擊呢?
在2020年有個珍貴的時光,我們把任何事情排開,從各地搭火車前往彰化的白色方塊咖啡,吃著糯米炸、喝著咖啡,聊聊關於獨立地方刊物編輯這回事~



 
 


四位編輯小簡介(由北至南)


來自基隆的《雞籠霧雨》

2015 年創刊,目前發行4期,成員因支援「基隆港西二三碼頭倉庫」保存而組成,之後成立同名團隊,立志關懷家鄉,挖掘文史故事。自2017 年10 月第4 期發行後,刊物製作暫緩中。

陳薇仲 — 《雞籠霧雨》主編,現為基隆市議員。


來自新竹的《貢丸湯》

2015 年創刊,目前發行22期,由「見域工作室」製作,該工作室起初由清華大學學生組成,探討新竹的文化與生活,目前除了刊物發行,還拓及社區營造、文史採集、創意商品開發等業務。

吳君薇 — 《貢丸湯》主編,見域工作室 共同創辦人。


來自彰化的《炯話郎》

前身為2016 年創辦,由白色方塊咖啡發行的彰化社區報《懷報》,之後以咖啡館為基地,集結文字工作者、設計師等各路好手加入。2019 年10 月出版《炯話郎》試刊號,2020 年9 月發行創刊號。

黃書萍-《炯話郎》總編,白色方塊咖啡工作室 共同創辦人。


來自高雄的《大雄誌 megao》

2017 年由一群不同背景、專長、年齡的高雄在地人組成編輯團隊,2018 年正式創刊,目前為不定期出版。刊物定義為「高雄使用手冊」,用在地人的眼光看高雄,集合地方的人們書寫這座城市的當下面貌。

王倚祈-《megao 大雄誌》總編,落南文化工作室 共同創辦人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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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:第一本刊物如何生出來的?

薇仲:我讀的是農業,不過實際叫做「生物產業傳播暨發展學系」(好奇妙的名字),所以也有學到傳播方面的技術。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書籍編輯,這工作非常制式,做得很苦悶,要聽老闆的指令把書做出來,有時也要拼湊作者隨便寫的專欄,所以想說有沒有可能做一本自己的刊物。

那時正好看到文化部的「青年村落文化行動」(註一),我就硬把計畫寫出來,後來通過後得到一筆經費,就來做第一刊。

會叫《雞籠霧語》是因為,我們這個城市留下很多與日本相關的東西,像竹輪我們叫「Chikuwa(ちくわ)」(註二),這個是日文發音,所以要寫基隆的「故事」,就把「故事」變成日文的「物語」,寫成「霧雨」是因為基隆一直下雨(笑),不過現在還好啦,就冬天會比較冷。

後來就開始寫家鄉的故事,希望把我們看到的跟大家分享,也希望刊物的形式能收到大家不同的回饋,第1刊是2015年,一開始是每個點都介紹一下,後來著重在城市發展的軌跡,所以第3、4刊才開始用專書的形式。

君薇:我念清大一個可以選兩個專長的科系,我第一個專長是工業工程,第二個是「計量財務金融」(也很深奧呢),就是設計一些奇怪的金融商品,然後造成金融海嘯的那個科系。會做刊物是因為我大學時很喜歡藝文活動,也會參與社會運動。之後我延畢還先去做企劃工作,也因此知道怎樣寫計畫拿補助,怎樣去run一些小的專案等。

2014年底也看到「青年村落文化行動競賽」計畫,想說去投投看,就有拿到經費。因為我比較屬於寫計畫、統籌的角色,就順理成章的去分擔刊物一些主要企劃面的工作。

書萍:我是音樂系畢業的,之前在臺北做管弦樂團的藝術行政,所以原本對表演藝術比較有興趣,後來回彰化開咖啡廳之後,才誤打誤撞出了報紙和刊物。這家店是2015年開的, 2016年時我們覺得彰化也應該做一個地圖讓大家認識,但後來覺得只是一張地圖也不能怎麼認識,才變成報紙和刊物。一開始只印500份,因此印刷費的部分咖啡店還是可以支付,成員原本都是客人,比如來店裡辦簽書會的,後來就變成刊物裡的作者。

「《炯話郎》是取名「彰化人」的諧音,當初也有考慮想要像《貢丸湯》那樣,叫「爌肉飯」啊、「肉圓」等等的(笑),但後來大家都覺得不夠到位,因為彰化人也有人不吃爌肉飯,也有人覺得肉圓干我屁事。用舊地名「車路口」、「半線」、「巴布薩」大家也不認同,最後就取名為「炯話郎」,可能是最適合我們世代的名字。

倚祈:2017年我在教育局當專案執行,當時規劃了一門「雜誌編輯會議」的課程。臺灣很多編輯課一般都是單堂或很短期的,所以想規劃一門為期18週的常態性課程,內容從雜誌基礎到販售過程都能讓同學參與,是可以真的產出一本雜誌的。

這個課程設定誰都可以報名,沒有任何限制,我記得後來有七八十位民眾報名(眾人驚呼),因為這是一個實驗性質很高的課,所以希望大家先來參加課程說明會,再確定你要不要留下來。在說明會時我還嚇大家說:「要確定真的很想來再來上,沒有心的話現在離開也沒關係。」想說藉此可以清走一半的人,結果離開的只有一兩個人,當場70幾個都留下來(笑)。 可是課程只能招收24位,那怎麼辦…所以最後就用抽籤的,抽到的24位就是我們第一期編輯群的成員,這就是我們第一期團隊組成的故事。

當時的「同學們」拿到剛出爐第一期雜誌合影。  © 大雄誌 megao

當時的「同學們」拿到剛出爐第一期雜誌合影。 © 大雄誌 megao


Q:團隊組成的背景是?

書萍:我們的成員是在一次次不同的活動中集結的,不是為了雜誌才有成員,而是先有「事件」, 透過事件發現成員的優勢。比如之前辦電影包場的活動,就認識英文很厲害的店老闆,他就可以幫我們做全文翻譯,透過每次不一樣的活動發現:誒!這個人可以做什麼,那個人可以做什麼。像有人喜歡探究歷史,有些人喜歡人文,那就會由他來負責那方面;像2016年彰化發生許多老屋的拆遷事件,才發現有成員對於老屋的歷史特別有研究,後續才寫了老屋的議題。

薇仲:我們之前都很關注臺北的議題,也常常去參加別的地方的抗爭,但後來就想說為什麼沒有對家鄉投以同樣關注的眼神?那時正好遇到基隆港倉庫的拆遷事件,就請各地一些關心空間活化、歷史再現的團隊來分享經驗。因為基隆很小,我就跟自己的小學和高中同學,還有另外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大哥,大家有不同的專長,就一起來做調查、撰寫,因為我有編輯相關的經驗, 就負責規畫雜誌整體的走向。

那時就是想讓基隆人知道「ㄟ, 原來我們有雜誌!」,不然我們在臺北看過超多的文史雜誌,我們離臺北這麼近,卻沒有一本像樣的。

君薇:我們成軍的背景蠻有趣的…我們並不是為了寫雜誌而聚在一起,是一群人來自臺灣各個不同的城市,因為在清大念書而互相認識,聚在一起覺得彼此的頻率比較合拍。2014年太陽花學運的時候,我們就覺得大家都很關注臺北發生的事,但那時新竹也有一個日式宿舍的保存運動,我們很幸運地發起那個運動然後保存下來。但覺得若要讓更多人去理解老屋相關的議題,就要從生活中開始,讓一般人覺得使用老屋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, 而不是說哪一棟拆了再趕快去保護,所以也想要用媒體的形式來做長期的經營,就想辦一個雜誌類的東西。

我記得在我們出刊前有《秋刀魚》、《藍鯨》等雜誌,覺得好多人都在做地方誌,所以可以來做看看。不過現在去翻我們的前幾刊,發現還有「前言」、「結論」,真的很學術,因為當時我們這些大學生、研究生什麼都不會就只會寫東西(笑)。所以我們也是一路摸索過來的,像清大沒有設計相關的科系,最早的設計念臺文所,他現在在聯合文學當設計(眾人驚呼)。

一開始比較像同好會,有計畫經費的資源後,大家以稿費、設計費的方式按件計酬來做這個計畫,後期團隊以比較商業的模式去運轉,所以也有招募正職員工的需求,所以近期有一些夥伴是面試進來的。

倚祈:跟大家比較不一樣,我們是一群陌生人組成的團隊。蠻有趣的是,像我們第一期有很多不同領域的人進來,都是原本不會觸及到的同溫層,年齡從大學生到四、五十歲都有。

那時候也沒設定這本雜誌一定要做得怎樣,後來我有點莫名的被選上當總編輯。(可能大家都不想當)我當時思考的是想把這本雜誌成為能一直做下去的事,所以就決定將這本雜誌設定為要販售的形式,可是一旦要販售就會牽涉到要有公司還有經銷商等等等等等,事情就會變得比想像中的複雜很多,所以其實當時都是遇到問題邊解決這樣過來的。

後來都會面臨到夥伴因不同人生規劃而離開,這是必經的過程, 我覺得做這本雜誌就是順其自然。除了慢慢建立起穩定的團隊雛形外,每一期內頁裡都會露出我們在招募夥伴的資訊,讓不同的人來參與製作這本雜誌我覺得很有趣,每次都會迸出不同的火花。

2019年10月份炯話郎新書發表會  © 炯話郎 走走彰化城

2019年10月份炯話郎新書發表會 © 炯話郎 走走彰化城


Q:編輯工作有什麼辛苦的地方?
意見不同如何解決?

書萍:因為採訪的關係,有時候去一個地方要去好幾次,或每次遇到拍照就下雨…會有很多額外的負擔,是無法回應在你的編輯費上的。

因為我們在編輯上沒有這麼成熟,所以有時候會為了採訪回來的字數在掙扎,就是文章寫得很好,可是已經4000字了喔!像上次採訪音樂家林強老師結果回來是4500字,那如何在預設的1600字裡呈現?最後到底是誰要退讓,不是要多生頁數就是字要刪掉很多。

我們頁數是固定的,所以版面也是固定的,但是採訪回來的東西有時候太豐富,就連寫的人自己也覺得太多了,像上次我們擺攤的隔壁就是《貢丸湯》,我們一本它可以出兩本了耶!(笑)

君薇:出到一段時間大家都知道自己分到幾頁,可以寫多少字,若意見不一樣其實就是溝通,因為我們其實也磨了「一陣子」,所以大概知道說誰適合寫什麼樣的文章,我在當主編就會把大家放在比較適合的位置上, 像有些人寫飲食相關的文章會寫得很好,有些人文筆比較冷靜, 那他可能適合寫觀察類的議題文章,就是去辨別大家的狀態。大概是第10期之後都相對穩定,差不多是出到第3年之後。

除了《貢丸湯》之外,我們也有一些政府、企業刊物代編,和一些策展相關的業務,基本上選擇做或不做這些工作,就是看有沒有辦法協助我們累積對於這個城市的觀察。

薇仲:我們那時因為都還有正職在臺北,只能用業餘的時間採訪撰寫。對大家來說真的滿辛苦,因為我們也沒真的要獲利,所以也沒有特別去想怎麼面對市場, 只是有一個使命是要把這些事記下來。我們是這個城市唯一在做出版還有文史工作的,只是老實講後來大家也做得很累了,因為大家都是兼職,又是這麼大量的研究跟文字工作,所以大概是2017年後我們就比較難再繼續。

我們很關心基隆,還是一直有在記錄,比如漁業這方面,只是沒辦法再以這麼厚重的文字量出現在大家面前。

倚祈:第一期因為是一群都不熟悉的人,還沒深入了解對方就要開始做一本雜誌,想想當初真的是很冒險的事啊!所以出刊前常常發生許多不如預期的稿件,就得重新編製,剛開始的磨合真的蠻痛苦的…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當總編,自己壓力也很大。因為我自己不太喜歡花太多時間看長篇文,會希望雜誌內容在閱讀上可以輕鬆一點,讓讀者願意閱讀、容易吸收,但有時候寫手的文章出來文字除了太長外,還有字詞太艱深又很難咀嚼,就會需要做到大改。

第一期後就慢慢學習團隊成員缺少哪些部分,開始用面試的方式招募新的成員,所以比較知道他們的調性,磨合會比較少一點。

薇仲:第一期是自己做,大家各自採訪,組成一個版面。出第2 期的時候,剛好有一個漁村要被迫遷,就想說找多一點人來寫這件事,就去找其他團體或有興趣的人一起來,我們四個加上他們大概十幾個吧,然後大家一起去訪調,開編輯會議分配好大家要寫什麼,最後拿回來的稿子非. 常.可.怕,有人是用編課本的方式在寫漁村的歷史,就覺得有點嚇到,完全不知道這要怎麼變成一本刊物(笑)。

那時我們幾個就覺得天啊!要那麼辛苦還不如一開始就自己做, 當然,我覺得其實還是要更開放一點,只是要花更多一點時間磨合。

我們那時候想要半年刊,因為這件事,拖了快八個月左右,後來第3期就厚很多,覺得辨別夥伴的狀態滿重要的。

君薇:團隊裡面大家的文字能力不太一樣,但我會讓大家都有辦法參與其中。所以有些不擅長組織長文的人,我還是請他寫100字以內、比較零碎但有趣的東西,對文化歷史有一些想法的人,就可以去做需要考證資料、交叉比對歷史敘事的專題, 讓不同的人操作他們自己喜歡的東西,落差會比較小一點。

我們是一開始就先訂專題,然後落版單就下去了,每個專題大概幾頁,大家會去看要做什麼樣的主題。有圖片為主的、資訊圖表類的,企劃端的時候很重要,編一個雜誌很像炒一盤菜,一開始在列訪問大綱的時候,就像列買菜的清單,在你訪問之前,就可以想像你會做出什麼樣版型的東西。

我們團隊有趣的事是還滿喜歡做一些問卷調查,調查完再用有趣的方式呈現,我們一開始嘗試過街訪,但是太像詐騙集團(大笑),會出去一整個下午只訪到3個人,後來比較多用網路問卷。

2017 年《雞籠霧雨》的團隊合照  © 雞籠霧雨

2017 年《雞籠霧雨》的團隊合照 © 雞籠霧雨


Q:現在堅持用紙本出版的意義是什麼呢?

書萍:我自己覺得做紙本雜誌的重要在於它的主題性匯集,就是在篇幅翻動中,去感受整體的架構。若是閱讀facebook 的文章,它是一下就閃出來的, 所以過程不一樣。成本的話其實只在於印刷,因為編輯的成本還是存在的。

現在即使網路很發達,但紙本還是有它的溫度在,所以還是會存留啦,即使現在大家閱讀得比較少了。

倚祈:我覺得紙本就是可以隨意拿取、隨意翻來分享,然後隨意放在一個地方等待誰來發現它的一個媒介。加上紙材和印刷的運用是很好玩的一門學問,所以我覺得它一定有其不可取代之處。而且比起網路平台,更能去設計它的版面,像圖表就是紙本比較好呈現,我們自己很喜歡做一些統計圖或是資訊設計,這些在手機上閱讀跟紙本翻閱之間都會產生很不一樣的感覺。

君薇:之前會想說紙本比較有溫度,可以去嘗試一些印刷的東西。最近在想,《貢丸湯》對於新竹的意義是,透過這本紙本雜誌去共享類似價值,看我們這本雜誌的人,他們可能對於民主, 環保有共同的理念。比較具體來說,在新竹放《貢丸湯》的小吃店,咖啡廳,真的是可以辨識出有相同的理念,就是不會是很雷的店,在一個城市裡面,有一個這樣的大社群,是很有趣的事情。讓我們可以在城市裡辨識出彼此,我覺得這件事情很微妙, 真的是最近幾年才開始感受到。

薇仲:我們一開始都很喜歡紙這個東西,因為這是一個用這麼久都沒被淘汰的媒介,就覺得應該繼續用下去,另外也可以讓大家感覺真實被記錄下來,也摸得到它,而且可以收藏,讓不同的族群去看到。

所以我們才一直覺得紙本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,雖然它成本很高,又要花很多時間設計。

有一個蠻有趣的故事:好像是2017年吧,我們正在掙扎是不是要繼續用紙本。當時有許多人在做小誌,可能沒幾本但大家可以互相分享,剛好那時候出展遇到一個香港人,然後他認出我們,我就對他說「紙這麼貴, 設計那麼麻煩,你怎麼想要持續用紙本?」,他答說「我覺得紙本很重要,因為我可以自己設計版面,如果放在臉書或任何一個網站,版面就不完全操控在你手裡;如果版面掌控在我手上,我的呈現就會是我的方式。」

他另外又說紙本可以留存,香港如果有一天被中國同化,他很希望他的紙本雜誌最後能存在某個人家裡,那麼有一天就算網路上的東西都被中共改成簡體字,至少還會有人知道繁體字是怎樣。

書萍:我想再補充一下,我覺得紙本真的對受訪者非常非常有意義,在我們自己出完這一刊之後,因為主題是菜市場,所以雜誌都有給這些受訪者看。其中有訪到菜市場大火,然後某一天突然有人來到我們店裡,他就說他是當時大火時,那個被搶救抱出來的小孩。那個小孩現在已經跟我們差不多大了,覺得家裡的故事被寫出來,有另外一層意義, 然後長輩也願意透過這個刊物再去了解一次,如果你只有在網路上留下來,那個東西沒有辦法有重量感。

見域工作室新空間的開幕茶會   © 見域 Citilens

見域工作室新空間的開幕茶會 © 見域 Citilens


Q:有什麼印象深刻的回饋呢?

書萍:我們這一期的主題是市場,受訪的攤商基本上都有看到,他們也很有趣,我們一開始以為他們不會跟別人講,但後來有一種「道相報」:「ㄟ!也可以訪問我嗎?」像有個賣豆腐的大姊,她原本都說不要被拍,後來我們又回市場拍小影片,她那天就願意被拍了。最後我們已經從市場繞到另外一區,她還騎機車追著我們,到處問人說:「剛剛拍照的有看到嗎?他們在哪一攤?他們現在到哪裡了?」就為了送我們一袋芭樂,搞得整個市場都知道我們在做這件事。那時候是第一刊,別人也不清楚我們在幹嘛,因為沒有一本之前的刊物可以給人參考,然後我們就有一種變詐騙集團的感覺(笑)。

君薇:有一些店家是隨著時間態度變得不太一樣,像有一間店,一開始我們說要去訪問,他以前可能也被學生訪得很煩,就說外面有一片寫歷史的牆,你們抄一是那樣。但我們出刊後他看到左鄰右舍都有被報導,他後來就願意受訪。之後在做一個老屋的訪調,聽說他家是一棟百年老房, 一開始我們只拍一樓店面,一般店家營業時會整理得乾乾淨淨隨時等人家拍,這對我們來說感覺是很自然的,結果拍完之後他說二樓也很精彩,就是他自己家也願意打開讓我們拍,這讓我們很感動。地方團隊在地方做事,有很多關係的累積需要時間,這就是我覺得蠻有趣的地方。

薇仲:其實基隆港在90年代解雇了大量的碼頭工人,造成很大的變遷,只是大家很少會談這件事,我們記錄這些事時,還被一些覺得官方歷史才是正宗的人罵。碼頭工人在我們去訪問的時候,就說我們是工人有不識字, 可能十幾歲就從彰化還是哪裡來到基隆,可是聊到他們真正看到基隆港的時候,他們又非常懷念。尤其是長輩的下一代,因為他們的成長過程中,爸爸大多數時間都在碼頭工作,他們對於父親其實是滿多誤解的,因為這些紀錄,他們看到之後很感動,會對我們說:很感謝我們把爸爸的故事寫在上面,他們也才知道自己跟基隆港的關係。

我們第4刊有訪通勤族,平常他們不會認為自己的故事值得被報導,對方就會想要去收藏雜誌, 因為自己的故事有被寫出來。

不論我們還會不會出刊,這些事都給我蠻多的能量,比如說跟大家一起討論基隆的未來和過去,就算目前沒有出刊,但也讓我現在可以在議會裡持續討論基隆的青年政策,空間上是否能更多元包容…等,這些都是因為《雞籠霧雨》。

倚祈:第一期出刊前都還不知道讀者是誰、到底會不會有人來買我們的雜誌,後來其實有很多人特地寫mail來,像是有讀者說他在臺北看到誠品有擺大雄誌,看完覺得很感動,因為他以前也覺得高雄是一個很無聊的地方,現在發現原來家鄉有人在做這樣的事,甚至產生了未來想要回高雄的憧憬。

我把雜誌的成員定調為「有心就可以加入」,如果有人寫信來說想加入,我會跟他們約在工作室聊聊天,如果雙方覺得這樣的模式合適就會讓他們加入,所以幾乎新的夥伴都是以前的讀者,這是我覺得蠻珍貴的回饋,我認為每個人都有機會參與其中,為自己生活的地方書寫或做一些什麼。

... 文章未完(全文請閱讀《大雄誌 Vol.3 擱淺高雄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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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篇收錄於地方刊物 :大雄誌 Vol.3 《 擱淺高雄 》

2021一本最有趣的高雄旅遊雜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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